【大纪元2013年11月28日讯】“是谁说‘光阴一去不回头’的?每当我爬格子时欧美无码,昔日光阴明显的在我目下重现!”
国军忖度打算军官轨制的发源
国民政府迁台之初,从民国四十年驱动,在高雄凤山的陆军官校内,于正期学生班除外,栽种了忖度打算军官教会班(那时简称为预训班,其后搬离凤山后,简称被改为预官班)。这个早期凤山预训班的前两期,与以后的十几期的预官班最大的不同之处,是后期预官班学生必须具有大专院校学位的基本阅历,但前几期的预训班竟然也兼收唯有高中毕业学历的学生。
这是因为来台之初,时局不稳,一些有权势的高官,急于将本身子弟送到海外去读书(本色上是放洋避战乱),但碍于国法,没服过兵役的男生是不许放洋的。由于那时国法并未绝交高中毕业生放洋念大学,这些高官又不肯意把本身唯有高中毕业学历的子弟,在放洋前被送去军营当成小兵来操(陆军服役两年,海、空军则须三年),乃颁布临时要求,栽种了预训班。规则只须有海外大学部入学许可证件的男生,都可以在预训班受短短几个月的军训后,一年之内平直放洋。两年后,比及这些享受特权的高官子弟们都放洋了,临时要求就被更正为必须要有海外大学筹商所的入学许可才可以放洋留学。这是政府迁台之初,在政局零乱,民意不稳之际,至极典型的,也因东谈主而异的糜烂官僚气魄。好在几年之后,台湾时局回稳,忖度打算军官教会才缓缓轨制化。
由于陆官是由“创新的黄埔”延续而来的,肩负着国军“承前启后”的传统,是以正期生的教会是创新军东谈主的培养,曲直常严苛的,亦然一点不茍的。但一般预训班学生的生计计较不是要当一辈子军东谈主,他们关于“军训”的办法也就不那么严肃,以至于有点儿“玩票”的性质。是以在照料这前几期的预训班学生,该如何的严而不苛,如实让主持单元的陆军官校伤透脑筋。除此除外,这些“老庶民”在陆官受训时,是与正期生共用合并个大操场的,教官们在一般的预训班操练中,即使挑升要“放一马”,也不成阐述得太过显然。
更糟的是,预训班学生中,夹有少数的高官子弟,有些年龄太轻,还不到十八岁,根柢就不耐操。更有向本身父母怀恨教会过严,伙食太差,生活环境不好的。其中有一位C姓高官之子,竟向他那权倾一时的父亲打怀恨,说是在寝室被“臭虫”咬了。这还突出,追究整洁的陆军官校寝室里竟然发现“臭虫”,C姓高官得知后十分大怒,平直打电话下达敕令要彻查!
我之是以有这些“内幕消息”,是因为我的父亲谢肇王人将军是那时陆军官校的解说长(日后并升任为黄埔校史上的第五任校长),他也恰是兼任这几期(民国四十五年以前)预训班学生教会的驾驭之一,C姓高官的电话恰是我父切身己接听的。
看到队职官的阐发后,我父亲就认为事有蹊跷,因为C姓高官之子是预训班繁密学生中独一怀恨被“臭虫”咬了的。但不论如何,既然有“臭虫荼毒”,上级又已下令彻查,该走的卫生表率如故得要走,于是刻下锋未遭全球禁用的杀虫剂DDT,就被大批地派上用场,如今这批预训班学生如果还辞世,天然都该已是望八之乐龄,但当年残留在他们体内的DDT,恐怕还没被自身的排毒系统清除干净呢!
岂料这“臭虫荼毒”事件并未因喷洒DDT而阻隔,之后不久,C姓高官之子再度向队职官怀恨,说“如故有臭虫咬他”。莫非这“臭虫”与他有“仇”?因为他仍然是班上独一宣称被“臭虫”咬了的。
数日后,值夜的队职官终于找出真实的原因,与他有“仇”的不是“臭虫”,而是南台湾炎夏天气中活跃的蚊子。原来C姓高官之子晚上就寝时,因不耐燥热,不自发地把头、手涌现蚊账外“纳凉”,喂了凶悍的蚊子,罪魁首恶根柢就不是“臭虫”。
诸如斯类的琐事,令队职官们不堪其扰,其他高官子弟的父亲,也常常会回电“温情”一下,让我父亲相配为难。数十年后他与我谈天时告诉我,他当年在英国皇家军校读书时,同学之中有英国皇族血缘与爵位剿袭权的就有十多位,此外还有几位欧洲与中东国度的王储,与这些贵族子弟同学三年,从没见到那一位有获得过任何特殊的礼遇,他们的生活、课业、起居与操作,完全与子民学生一视同仁。是以我父亲以此为据,刚毅拒却给以任何学生(天然也包括正期生在内)特殊待遇,为此而得罪了好几位那时的高官。是以在民国四十四年以后,当预训班在好意思军咨询人团,驻陆军官校的首席咨询人凯吉上校(Colonel Cage)的对峙下,迁出陆军官校时,我父亲才算是轻装上阵。
好意思军咨询人之是以对预训班持反对态度,是因为自民国四十三年驱动,陆官已仿好意思国西点军校学制,改为学科与术科并重,毕业后授以学士学位的四年制军校,是招揽好意思援的单元。而预训班则是经由国府的日本白团咨询人建议而栽种之机构,与好意思军的ROTC忖度打算军官教会方式及轨制大相径庭,好意思军咨询人团天然拒却为其背书。
不知何时驱动,忖度打算军官教会营逶迤到了台中的见效岭,班主任的官阶也缓缓普及到相配于中将军长之层级。民国五十年以前,因为每年毕业的大学男生并莫得那么多,让有大专学位的后生在服役时能学非所用,普及部队的训诲,如实是个不算坏的主意。但是到我大学毕业的那一年﹝民国五十七年﹞,大学毕业生已不在少数,男生们只须是体检在乙等以上,再加个大专学位,毕业后王人备成了少尉军官,服一整年的兵役,政府每年要多养数千个预官,职守不免太重,国军事实上也莫得这样多的少尉职空白可以安插他们。是以好像从预官班第二十期支配驱动,策略又改了,不是每个大学毕业生都可以当预官的啦,这少尉军官的阅历是要用考的,考不上预官的就得要当一年小兵,蛮惨的。
从民国四十年预官班第一期算起,我们民国五十七年那一届是预官班第十七期,很幸运的,全球毕业后都如故当个神色的少尉军官。至于服役的军种与科别,打量你在大学三年级的暑假时,被分发到阿谁单元受训为准。大三那年,我们这一群电机工程系学生凭在学校抽签之死心,依所学之专长,于当年暑假区分进入了陆、海、空全军的通讯电子学校(简称通校)受训。大学毕业后,绝大部分的同学也都“学非所用”地在队列里的通讯单元服务或是在军事院校担任教官,但如故有少数因无法安插恰当职位,被派到完全不联系的单元去打杂(尤其是舟师),摸头不着地浪掷了一年芳华。
去“空军陆战队”报到
记忆中,大三放暑假前,我们那一班有九位同学被抽签分发到设在高雄冈山的空军通校受训,除我除外,还有张韬,林叶明,叶元椒,董孝英,戴宝通,孙明照,熊克平与蔡必毓。当年在通校受训的除我们见效大学电机系学生外,也有大同工学院与台北工专两所大专院校的电机系学生,记忆中来骄横同工学院的有刘英毅与钱华彰两位。
我们被分红3031 B 与 3031 J两个班。我是分在3031 B班,我们的学习项目是从好意思制AN/TRC-1战地手提电话,到 AN/TRC-24战地电话总机的各型野战通讯器材的维修,也负责了解好意思军依台湾地形而罕见瞎想的Collins Radio FR/FJ1无线电器材之操作。3031 B班的学员服役时都得离职战部队,也即是堪称“空军陆战队”的防空炮兵部队,何况险些莫得例外的,我们都成为各防炮营的通讯排排长。3031 J班的学员则负责维修费力的第一代类比型传真机,与Teletype 的旧式110bps电传打字机。他们这一班同学以后在服役时,好像都不需要离职战部队,与3031 B班相比,服役的那年是较为磨蹭的。
当年国军的防炮部队有大概不到十个的“大炮营”与十几个“小炮营”,“大炮营”的火器是由雷达操控的90高炮,在半个世纪以前地对空飞弹的始创时期,其准确度已具有飞弹的雏型,是用以对付高速高空指主见。“小炮营”用的是传统 40快炮,配上四联的50口径机枪,是打击低空指主见。要强调的是,防炮部队的系数对空火器,也都是可以对大地,或是对海面射击的。据说老共那顽恶的鱼雷快艇,就曾被精确的90高炮击千里过不少。防炮部队编号100系列的是“大炮营”,编号200系列的是“小炮营”,我被分发到205小炮营,于是我的谨慎头衔就成了“空军防空炮兵205营,营部连通讯排少尉排长”。
大学毕业回到台北家中休息还不到十天,我就照着兵役讲演单上的指令,领了一张免费的慢车票,赶赴花莲北埔机场报到。那天一大朝晨就从台北火车站启航,绕过基隆与北台湾,三个多小时后,才到达当年北回铁路尽头站的苏澳。在苏澳换乘公路局的苏花公路班车,直奔花莲。苏花公路那时候不是完全双向通车的,有好几段路是需要在指定的错车地点泊车,恭候北上的车队开过以后,才得赓续南行,公路班车就这样在濒临太平洋的绝壁上时走运停的开了三个多小时才到花莲,好在一起的壮丽风景让我看得目不暇给,缓解了路径的费力。
在花莲车站下了车,坐窝就感受到那清新的空气,与台北的混浊空气形成了至极猛烈的对比。待我终于汗如雨下的扛着行李到达机场门口时,正赶上晚餐时间,205营派了部吉普车到门口来接我,当即在饭厅饱餐一顿。本日,我们同期在205营服役的八位预官都全部到王人。分发在营部的有营政战官林振家、运送官李明清,修护官田庆璋、事务官朱及瑞与我共五员,其他三位散播在机场各区的三个小炮连当排长或政战做事,其中一位政战做事江光雄,因为常来营部出差,与我们五个营部预官混得很熟,是以四十几年后,我还铭刻他的姓名,另外两位不常碰面的﹝大概是小炮排排长﹞就完全健忘他们的姓名了。
防炮205营的八位预官:1968年12月,分发在 防炮205营的八位预官,于朝会后在主营房及司令台前合影留恋。后立者右一为政战做事江光雄,右三为事务官朱及瑞,前坐者由右至左为修护官田庆璋,作者,政战官林振家,运送官李明清。(作者提供)次日早餐后,我们八位预官就到仓库去挑选称身的军装、内衣裤与皮鞋,也领到被褥等寝具,然后又到军械库去领取我们的随身火器,那是一柄半自动的卡宾枪,加上刺刀、弹匣等零附件。回到寝室换上一套卡基军常服,别上那代表少尉官阶的一根“油条”,戴上蓝色的船形帽后,在镜子里自我端详一番,扒耳搔腮地怎么都认为本身如故像个老庶民呢?临了拿下脸上的深度近视眼镜,抿着嘴唇,缩紧下巴‧‧‧嗯,这才好像是有那么少许点当排长的容颜!
其实我们几个少尉预官,管他是什么“长”,都莫得胸前别着“飞鹰胸章”的飞翔员们那么威声神色。北埔机场驻有一个中队那时算是空军主力的F-86军刀机,胸配飞鹰胸章的飞翔员们是空军的“天之宠儿”,住在机场内一栋附设有“飞官俱乐部” 的高档寝室中,两东谈主一间,厕浴王人全。我们防炮营的合座官兵就莫得那么好命,士兵住大统舱不说,低阶军官也得四个东谈主挤住在一个斗室间里,上茅厕时不分“贵贱”,都得要“跋涉”到五十公尺外的一个茅庐里去处分的。茅厕离营房远,是因为那是个原始又粗略的“两条横木、胯下一个坑”,那种臭气薰天的“毛屎坑”!害得我每天晚上都不敢多喝水,闻臭是小事,或许更阑尿急,走上这来去一百米路再躺上床时,会通晓得睡意全消。
初当排长的“菜鸟”日子
空军的一般福利还可以,除了可以每月低价配到两条空军专用的“814”军烟外,周日上昼十点钟,非值勤东谈主员还可以坐交通车去花莲市区的电影院,免费看一场本日剧场 以“劳军” 为名的早场电影。少尉月薪是560元,我身为排长算是最小的“主官级”队职官,还有60元的“主官加给”补贴。这60元可不是白拿的,我得轮值连上的值星官不说,还得领导通讯排里的十几个“大头兵”,排里除士官长钟赟德与上士一级班长张全义除外,全是征来的充员兵(即是补充兵员之简称),他们桀黠捣蛋之余,还会搞些逾假不归,装病不参加升旗朝会等让东谈主头疼的琐事。至于我那一个月620元的薪资,加上免费的食宿,在黄金价才200元一钱的期间,这已算是可以的待遇,我没啥好怀恨的了。
我们连长姓叶,行伍诞生,莫得什么文化水准,成天粗声粗气地吆喝来、吆喝去。相对的,连教导长是政工干校九期毕业的,有文体士学位,千里稳干练,显然的让我看放洋军各军事学院在实施四年制后,毕业时颁授学位的军官训诲,与行伍诞生的军官就大不疏导,他对我们这些预官也很客气。营部对我照顾最多的莫过于副营长徐立中少校,他是陆军官校25期炮科诞生,毕业后改行空军防炮部队的,是我父亲于民国四十二年在陆军官校任解说万古的平直门生。由于营长的眷属在台湾西部,他险些有至少三分之一的时间不在营内,徐副营万古常就成了“方丈”的,他那时是只身汉,以军营为家,年龄也与预官们较接近,语统一顺,我们预官们与他相处的时间也比较多。徐副营长在谈天中告诉过我一件让我十分感动的事,他说陆官二十几期的好多毕业生在成婚时,可爱找我父亲担任“证婚东谈主”,这是因为我父亲当年至极温情、照顾他们的生活与学业,还为此而不吝得罪顶头上级。日后我告诉父亲这些学生的维护之情,实在让他欣忭不已。
在部队当个“菜鸟”排长其实也没那么磨蹭,因为是最基层的带兵官,闲居我天然只须照料通讯排里的十几个兵,但轮到当连值星官时,全连近百个兵都得要管。排解士兵之间的纷争,查明“病号”的真假,检视火器的调遣与状貌、内政之整洁,在在都要值星官负责。午夜之后到黎明之前,身为值星官得要至少查哨、查铺各一次。老士官们远走高飞地只身在台,好多东谈主的心理不是很踏实,都四十好几岁的两个老士官,会一言不对的来个拳脚相向,打得鼻青眼肿的,但是两东谈主倒也不至于就此反目结怨,隔个几天又在一起玩起扑克牌来。我看他们这群老士官们在一个屋檐下相处真切,亦然会产生称兄道弟,彼此照顾的。
每晚九点半误点名之后,十点钟就把他们统统赶上床。连长特许睡不着觉的老士官们在十点钟之后,可以搬个小木凳坐在寝室外吸烟纳凉。新兵则无此“特权”,天然心存不悦,再加上老士官们天然也值哨,但是不值大夜班,最贫窭的大夜班全由充员兵担任。有一次在月底开荣誉相助月会(简称荣团会)时,充员兵们对此提议抗议。连长才不甩呢,几句话就给顶了且归:“他们是士‘官’,你们是士‘兵’,待遇天然是不同的”!说得也没错,老士官们至少都是“中士三级”,征召的充员兵阶层则从“二等兵”到“上等兵”,是要比老士官们低上好几级。
充员兵天然一般说来比较听话,但也不都是“省油的灯”,年青东谈主罕见桀黠,会耍口头。值星官夜晚查铺,即是因为他们会玩“更阑溜出营门”的把戏。连上一共有三个排长,除我除外,还有勤务排孟排长与运送排杨排长。他们两位是从士官位置经考试后升上来的,官阶都是准尉。该轮他们俩值星时,充员兵们都知谈要淳厚少许,这“更阑溜出营门”的把戏唯有在我轮值星时才发生,因为我更阑查铺时,仅仅用手电筒隔着蚊帐望望,见到“好像有个东谈主”睡在内部,就以为查完没事了。我那处知谈这可能会是个被褥堆成的“假东谈主”呢。另外两位排长都是老教训啦,轮他们俩值星查铺时,连手电筒都无谓,完全是靠“摸”的,有时摸到的是脑袋瓜,有时摸到的是脚丫子,归正要摸到才算数。年青桀黠的充员兵显然是凌暴我教训不足,整我的冤枉。
在我改用“摸” 铺后,终于逮到两个更阑溜出营门,到花莲出名的“卡来万”风化区浪荡的小子,连长判他们禁足两周,白昼要他们一切照常操作,晚上则把他们关在阻滞室里就寝。这是相配重的刑事服务,因为阻滞室是个唯有两坪大小的浅易孤苦栋,两东谈主只准穿内衣裤就地躺卧,莫得被褥是小事,没蚊帐可挂才真惨,阻滞室的小窗子是个唯有雕栏,不成关起来的一个透气小“洞”汉典,两个东谈主就躺在内部以肉身喂蚊子。几天之后,两东谈主都被蚊子叮得全身段无完肤,简直可以媲好意思福利社卖的红豆冰棒。我看了有点不忍,自掏腰包托早上负责到菜商场任采购的伙夫去买了几盘蚊香给他们烧,两东谈主还蛮谢意我的“怜惜”呢!
老士官们也会打我的主意,闲居会抽抽“伸手牌”烟草(也即是伸手掏我口袋里的“814”军烟抽)。对我而言这是“小意思”,一条十包的“814”才十几块台币汉典。连上一泰半的老士官是操川音的,与我在眷村长大时讲的半音调眷村川话大致重叠,聊天时抽根烟也显得亲和一些。姜是老的辣,他们未几久就摸了了排长的生活风尚,公余不是埋首爬格子即是背诵英文(已在积极准备放洋),除了偶尔周日上昼出营看场免费劳军电影外,我闲居是很可贵出营门的,那一个月620元的薪资根柢就花不完。一些老士官就来打我主意啦!先是来灌我迷汤,一会儿夸我“知识富裕”,一会儿又赞我“英俊英俊”,我才掏出一支烟在手上,打火机就已打燃凑在我眼前,口口声声“排长长”“排辱骂”的,把我哄得团团转。他们一朝灌饱了迷汤,就会原形毕露,启齿向我“借”钱。其实教导长早已警戒过我,那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还的,我手中欠据一叠,王人备成了废纸。两个月后我学乖了,不再被他们“借”钱了,但是老士官们晚上思去福利社吃碗红烧牛肉面的五块钱我如故会大方给的。
在花莲营区的太闲居子
娇傲明媚的花莲,以壮丽景色名闻中外。西边不辽阔有高逾一千公尺的山,东濒广袤的太平洋,空气十分清新,也莫得大都市的喧嚣与拥塞,有的仅仅近乎乡村般的安宁与适意。205营的营房距离海滩不到一公里,海域风波大时,可以听获得浪涛拍岸声。清晨摸黑走到花莲机场的海边看日出,是贯穿大天然鬼斧神工好意思景的最好契机。望着那轮彤阳在海平面的云彩背面冉冉昇起,映着那被染红的万顷波澜,是我这都市长大的孩子,可贵地心灵合一的时刻。
一般而言,在花莲的日子是清闲的,仅仅每隔几周,空军总部会来测试我们防炮部队的警悟性与战备景色。测试方式是派一架非第一线的喷射机片刻到花莲海岸来“探问”,庸碌是一架教会用的双座T-33或是行将除役的F-84F雷霆式接触机。我们营里依好意思军编制而设的“防空步履指挥中心”(AAOC,也即是 Anti-Aircraft Operation Center)在侦测到可疑飞机时,会即刻通报位于台湾北部某地的空军作战司令部,由AAOC决定是否开火射击“敌机”。在警笛大鸣之际,我们全营官兵自营长以下,都会立即带着随身火器,奔进营区附近早已挖好的战壕里备战。
台湾东海岸会有“敌机”入侵?这类演习是如临深渊吗?那也未必。1960年元月十二日,就有一架中共的米格15接触机飞来台湾“驯服”,竟然飞到了东台湾。这架米格机显然那时是贴着海平面飞向台湾的,在飞翔员思幸免中共雷达的侦测之时,也同期躲过了台湾西部的雷达防卫网。低空高速飞翔是颠倒滥用燃油的,思是因飞翔员对地形不熟,油量偏低,又莫得台湾的接触机来策应指导,只得在台湾东北宜兰县的一个在空中看似平坦,但履行上巨石密布的河床上迫降,不幸机毁东谈主一火。墬机时因油料已用尽,并未爆炸生气烧毁,是以机体尚属完整,驯服的驾驶员“杨德才”之身份也得以证实。
这是有记载以来,第一次有中共的米格机来“驯服”,台湾的军方竟然是经宜兰县民通报后才得知的,好意思瞻念尽失。坐窝向好意思国洽购新式的雷达预防系统。不久,连偏远的花东地区都阴私在雷达幕下了。
在演习时,由台湾西部飞来测试战备的飞机可能都是由宜兰出海,沿苏花公路往南飞,到达花莲时由海面切入,低空掠过北埔机场的跑谈,其飞翔高度之低,险些用晒衣服的竹竿就可以把它打下来!每次演习,光是瞧着那时刻精湛的飞翔员耍帅,轰然掠过跑谈后,在千尺峻岭前拉起机头,险险的掠过山峰冲向蓝天,就足以让我们这些“不雅众”们肾上腺大批分泌,高声叫好!
营里有一个猪圈,养了几头黑毛猪,都是从商场买来的小猪,冉冉用厨余养大的。到月底时,偶尔会屠宰一头来加菜。营里还养了三只杂种狗,狗通东谈主性,早上涨旗仪式时,三只狗都会安静地旁不雅,不跑不吠,算是全营官兵共同的“宠物”。
身为空军的一员,我也有阅历与契机搭“便机”由花莲回台北,这时空军已驱动用C-119 Flying Boxcar“飞翔车厢”作念机场之间的“集结机”。C-119闲居是空投伞兵用的,乘员背靠着机舱,靠近面坐在“网座”上,机腹中段用以置物。机舱后门掀开后,大到一辆吉普车或一门七五山炮亦可利用降落伞飘降大地。这C-119在韩战战场上曾大批使用过。
每次值星收场的下一个周末,我可以有三天假,由周六晨休假到周一晚回营。刚好每周六早晨固定会有一班“集结机”由花莲翻越中央山脉,路过台中清泉岗基地欧美无码,中午时候到达台北松山机场。但是每一次上机前,搭便机的乘员都得要签个“存一火状”,万一飞机失事,不得怨尤于空军。由于是搭快捷的飞机,我在台北可以停留一天半,到周一晨才经由苏花公路回花莲。此时我已知谈服完兵役就将放洋深造,以后与父母相聚时间未几,是以只须有契机就回台北一回陪陪两老。父亲本来是反对我坐军机的,因为他当年乘“交通机”(有别于“集结机”,那是空军专机中队的C-47,也即是民间的DC-3飞机)时,曾有两次因机件故障而迫降的事故,还好都是有惊无险。一次是在屏东降落时,有一个机轮放不下来,只好多绕飞几圈,在油箱快空时,用机腹擦着跑谈见效降下,机身天然磨损,但乘员都毫发无伤。父婚过后告诉我,飞机降落时,他莫得过分病笃,多亏立地的机工长来去机舱向乘客“保证”,他有不少次这种迫降教训,不会出大问题的。另一次更急躁,是两具引擎之一故障冒烟,飞翔员在关掉一个飞机引擎后,以单引擎飞翔,在接近清泉岗基地时,剩下那具引擎也熄了火,飞翔员见效的将其滑翔飞翔,临了吉利地飘降在台中清泉岗机场,东谈主机均安。令东谈主不得不佩服时刻精湛的空军飞翔员。
我请父亲别顾虑,我没阅历坐专机中队的C-47“老爷”机种,坐的是“只”有约二十年机龄的C-119,不会有事的,是以父亲拼集痛快我坐军机。我坐过几次都没事,临了一次因松山机场有大雾,飞机暂落桃园军用机场(那时候还不是民航机场)。在等雾散时,我趋前与飞翔员聊天,把我父亲的迫降教训讲给飞翔员听,还附上我的论断:“C-119比 C-47新,不怕多情况发生。”“哼!谁说的,”飞翔员可不痛快:“C-47虽老,但滑翔材干超强,引擎若在台北熄火,只须是高度够,可以一齐滑翔到台中清泉岗基地降落。C-119要是引擎出了问题,它滑翔材干差,就像个蛋一样,噗通‧‧‧”,飞翔员手势向下一摆:“哼!上个月才掉了一架C-119‧‧‧”
我默默思了五分钟,心里有少许毛毛的,乃应机立断,下机改搭公路局的班车回台北,那也即是我临了一次乘坐C-119啰。
C-119在越战时,被好意思军改装成对地膺惩机,型号是AC-119。A 即是Attack的缩写。好意思军在机舱里装配两梃﹝M61﹞ 20mm机关炮,再加上四梃﹝GAU-2/A﹞7.62 mm机关枪,对地火力十足。我有一位好意思国共事Tom Farr,越战时被征召参军,在AC-119受骗机枪手。有一次出任务,飞机遭越共大地炮火击伤,回到基地仔细一看,好险!机腹之下一行整王人的弹孔,机舱上方也有一行相对应的弹孔,这架AC-119显然是遭大地穿甲弹击中,最近的弹孔离他的座位唯有一英寸不到,看得他心烦意乱。
下一次出任务时,他罕见找了两块一英寸厚的钢板叠起来垫在屁股底下,他跟我说:“老弟啊,我倒不是怕死,只但愿我人命的实现,不是因为一粒枪弹自肛门进入,从脑袋顶穿出来,那容颜的死法也不免太惨啦!”
接到移防马祖的敕令
太闲居子才过了几个月,1968年十二月下旬,营长在一个朝会上书记,我们全营将要在元月间换防到一个位于闽江口,在马祖群岛南端的白犬列岛中,地舆位置最南的东犬岛,那是个面积不到两平方公里大的蕞尔小岛。防炮部队庸碌是每两年换防一次,原则上是四年守本岛,两年守外岛,我们防炮205营已在台中与花莲前后防范了四年,是该要去外岛跑一回了。这也证实了我到花莲后常听到的传闻,即是我们可能会调防外岛。一样都是外岛,但因为生活条件之各别,一般说来,在金门投军就比马祖投军要“适意”些。
马祖通用的纸币:这是我从网路下载的,当年“限马祖地区通用”新台币。这些绝大部分已被收回就义的纸币,要是保存得像这样竣工的,现今的纸币储藏者但是要为之纵情的。(作者提供)说也奇怪,接到调防外岛敕令后,我们连上闲居元气心灵充沛的孟排长与杨排长,都一口同声的成了“病号”,也不知谈他们在那处拿到的病院分解,体格无际的孟排长患的是“严重的呼吸器官过敏”症,精瘦的杨排长有“精神软弱”症,都被大夫会诊为“不恰当去外岛”。其实营部连有常常“呐喊小叫”的连长在,照料方面倒是不缺这两位排长。但是连上轮值星的小官就只剩我一个啦!那时我还傻呼呼的绝不注重,心思到了那弹丸之岛归正有假也无处可去,值星与否莫得啥区别,比及了战地,才知谈不是那么磨蹭!
跟着调防令的下达,全营官兵取消休、例假,也不许对外通讯或集结。大伙儿驱动打包行囊。营里两条还半大不小的黑毛猪天然是不可能带到马祖去的,立即惨遭我们全营部的官兵以红烧肉与回锅肉的方式,吞进了肚子。两天后,排里士兵告诉我一个骇东谈主闻见的消息,三只闲居与我们作伴的杂种狗,也会在调防前被屠宰吃掉。我们几个预官听到都大吃一惊,跑去找与我们走得近的徐副营长有计划对策。徐副营长告诉我们,他也不赞同杀狗,但这似乎是营部移防前的“传统”,他独一能作念的是晚上开饭前,全营聚在餐厅以“民主”的方式,举手投票决定三只狗的运道。
我飞速利用我有限的影响力到处替狗说情,通讯排里我是可以管控的,别的单元我就唯有效劝说的,但是显然死心有限。有老士官告诉我,防炮部队一向“换防不留狗”,这是它们的命。伙伕头还“呛”我,他说:“排长,猪与狗都是我用厨余养大的,你干嘛不替猪请命,只替狗请命?”他那处会去思狗与我们东谈主类是有互动式地心理,岂是猪可比较的。
果然如斯,餐厅投票死心是一面倒,要杀狗!徐副营长是少数站在我们几个预官一边的东谈主,但船到急时抱佛脚迟。宰狗那寰宇午,预官们与几个也不忍吃狗肉的官士兵,集体坐上徐副营长特派的卡车,开往花莲市区自掏腰包吃晚饭,过了我在花莲最不忻悦的一天。
老士官们都把调外岛,尤其是东犬岛,视为苦差使,一周之内就片刻冒出了几个不适应调防的病号。这些东谈主都神通苍劲,不知在阿谁军病院拿到分解后,迅速转到西部的调整单元去了。
其实当我知谈要调外岛时,还蛮忻悦的。从小在眷村长大,父亲是黄埔岛诞生的,独一的哥哥亦然在舟师陆战队服役的职业军东谈主,“报効国度”之心是自幼培养出来的。我心思,闲居思要去马祖都没契机,这会儿要去住防范半年,也算是添了一些东谈主生的磨真金不怕火,这是典型的“初生之犊不惧虎”,我那处会思到“八二三炮战”十周年之后,炮声虽千里寂,前列如故会“情况”约束呢!。
老士官们告诉我,外岛有“外岛币”,是在台币上加盖“限马祖(或金门)使用”的。几个月来,我存了好几百块钱,思着到了马祖,普通台币是不成使用的,我就到花莲街上的银楼,买了只一钱半重的金阻抑,那时黄金一钱只值台币两百元汉典。“现金换金饰”这主意是由我父亲那处得来的。1949年大陆兵荒马乱之际,他即是靠着藏在鞋缝里一只扳直了的金阻抑,在已沦一火的广州市换了一些银元与港币,得以解困脱身到香港,与数月前逃到九龙牛池湾的妻小三东谈主团员。是以我也“依模画样”地把那只金阻抑扳直,插入内面割了一个小口的皮鞋里。
白浪连天中的移防
调防令下达约两周后,我们就准备妥当,预官们只准留常服一套,便鞋一对,其余民用随身物品放不进背包的,一律装进纸箱自行邮寄回家。调防那天清晨,大伙起了个早,老士官们背不动的大件行李(他们以队列为家的全副家当)被集结编号后运走,每个东谈主扛着本身的背包,斜背着一枝卡宾枪,由花莲港登上一条不知是舟师的客轮如故运送舰,早餐是船上供应的豆乳、馒头、咸蛋、花生米之类的,还颇丰盛,我之是以对这顿早餐印象深刻,是因为我嘟嚷了一句:“好像舟师的伙食比空军要好些”,被叶连长听到,丢给我一个大大的冷眼,说谈:“小声少许,别丢了空军的脸”!
IBM制造的卡宾枪:这柄IBM制造的卡宾枪是当年高炮部队低阶东谈主员的模范随身火器。(作者提供)起程后约六小时,就到了基隆港,航程中天然风波不大,却已有不少旱鸭子驱动晕船,好在每个东谈主都发了吐逆袋备用。全营在基隆船埠下船时,已有几个东谈主要被搀扶着走。大伙在船埠上就地歇息了几小时,吃了一顿干粮后,全员换乘了一条大型“中”字号登陆舰,船舱里有不少三层铺,每个东谈主都分到一个休息的床位,近晚时候,离基隆港直奔东犬岛。
台湾海峡此刻风波增大,险些百分之七十的东谈主都晕船晕得利弊,即使躺下来的还会思吐,连吐逆袋也不够用了,船舱里弥散着吐逆污物的堕落。我幸运是不晕船的一个,实在受不了那吐逆物的滋味,不思留在船舱,但是船面上又被三令五申的不准上去,我只好爬在楼梯口伸个脑袋呼吸“簇新”空气,就这样折腾得今夜无眠。
约莫是清晨,天色微明时,我们合座东谈主员被要求“全副武装”到船面上集结待命。到了船面上才发现我们船的附近有一条“合”字号登陆艇并肩飞翔,不辽阔,还有至少两艘吨位不小的军舰在护航。我们所乘的“中”字号登陆舰是国军最大型的登陆用具,有三千多吨重,但是吃水较深,不是在职何滩头都能担任抢滩卸“货”任务的。“合”字号登陆艇约三百多吨重,吃水较浅,大概比较容易在较侘傺地段抢滩。其实它也不算是太小的登陆艇,能一次运送三辆轻型战车,如那时台湾使用的M-41华克猛犬型﹝Walker Bulldog﹞装甲车。
当年好意思援的大小共四型的登陆舰艇,被国府的舟师依“中、好意思、联、合”由大而小的法例定名,编入接触行列。八二三金门炮战时,即是靠这群指标较小的“合”字号登陆艇,配上一些“水鸭子”LVT水陆两用装甲车,冒着横蛮炮火去抢滩运补的。此时,它装载的是营里的吉普车与装备,营部的一众行李也在上头,是以显然它正本即是筹商要去东犬岛抢滩登陆的。令东谈主骇怪的是,在台湾海峡中间,离东犬岛还有大概还有二、三十海里处,顶着四级风波,营长竟然下令要我们全营东谈主员得转到“合”字号登陆艇上去抢滩。
我深信这“转舰”的主意是临时起意的,因为不论是在花莲或是基隆时,我们都莫得咨询或提到过要搞这“危生动作”。概况是那时的风波或潮汐不适应“中”字号登陆舰平直抢滩,只好由“合”字号来履行任务。所谓“转舰”,是要从大型登陆舰扔下一派约十来公尺长,五、六公尺宽的麻软梯网,到那条在旁策应的“合”字号登陆艇上,我们则沿软梯网爬下去。这一大一小两条船平行在颤动的波浪中高低升沉,常常相碰,发出呯呯之声。天然“合”字号登陆艇的船身边挂着消减两船擦撞的橡胶轮胎,但是撞击力谈如故不小,更加多了现场的病笃讨厌。
软梯网放下后,“合”字号上由舟师水兵分站两角扯紧绳网,全营分红两队往下爬。那时我们每个东谈主的背上都背着二十多公斤重的全付家当,胸前还斜挂着一枝卡宾枪,在近两英尺高的风波中,惊慌失措的爬下软梯网。在爬下软梯网前,连长还疾恶如仇的高声警戒我们这群“菜鸟”,说要是谁把卡宾枪给掉落海里,他会以军法究办。折腰望着底下神秘莫测的台湾海峡,我思那时不仅仅我,每个东谈主都一定头皮发麻,心中有相配进程的畏惧感。既然是当了军东谈主,就莫得采纳权,一个敕令,一个动作,大伙儿唯有咬紧牙关,一步步爬软梯网下去,风光虽病笃,幸亏没东谈主掉进台湾海峡里。
在颤动的风波中,全营官兵这会儿都有点筋疲力竭,或坐或躺的在这“合”字号上,全球的神采,即使是迎着黎明的彤阳,也一个比一个还煞白。登陆艇缓缓驶向滩头,我心里不禁嘟囔着:“老天爷,请托千万别出事”。约半小时后,登陆艇的马达声片刻大增,速率加速了一些,此时一个大铁锚也被丢下海,原来登陆艇在滩头卸完“货”后,是要靠“收锚”的力谈脱离海滩的。在舟师东谈主员常常呐喊:“要攥紧啦!”声中,船底撞进海滩,船首铁板放下后,我们一众官兵涉过浅滩,总算吉利抵达东犬岛。
三位“老”排长:2009年9月,我们三位老排长在把玩那柄卡宾枪时合影。从右至左是刘英毅,林叶明与作者。(作者提供)此次移防天然莫得出大乱子,但是营长的吉普车开上岸后,在陡坡上侧翻了个四轮朝天,驾驶兵命大,翻车前跳出车外,仅皮肉轻伤,天然是免不了被营长好括了一顿胡子。
东犬岛的战地生活
东犬岛可说是唯有巴掌大,是马祖列岛中最南的一个小岛,岛的南北各有一个一百多公尺高的小山丘。我们通讯排被安顿在南方的山腰上,一个靠近海湾的水泥碉堡内。有别于被台湾媒体大事喧染的优质坚固的金门花岗岩洞,我们这水泥碉堡是在山腰上挖出约不到二十平方公尺的泥石后,用约一英尺厚的钢筋水泥建造的,建完之后,上方与前方用泥石堆回,草皮也回规复状以资伪装,顶上留住两个小透气孔,前方靠近海湾的是一个不太小的不雅察兼射击孔,与装有铁门的碉堡进口。碉堡天然轻便,倒是间如假包换的“海景屋”。比较杀风景的是,在绮丽的海湾上,设有重重拒马与铁丝网,海滩上还插了不少“反空降桩”,即是桩顶被削尖的木桩,概况也还埋了不少地雷的。老士官们心里都稀有,据他们说,要是真的打反登陆战,我们撑不过七十二小时的,即使莫得战死,也会被“渴死”。
东犬岛的灯塔:东犬岛北面山丘上,有一座英国东谈主在清同治十一年﹝公元1872年﹞建的灯塔。它原名“东犬灯塔”,于1972年,跟着岛名的更正,变成了“东莒灯塔”,是国订二级遗迹,已有进步140年的历史,目前仍然在闽江口外大放光明。灯塔下方有一个像是已祛除的碉堡或水泥屋,尺寸与我驻防时的使用的碉堡差未几,不过我们那碉堡是半掩埋在土里的。灯塔前摆列的两尊炮是英国的古董炮,不是守军的当代榴弹炮。(作者提供)这轻便的碉堡重重叠叠的住了我们通讯排全排十几个官兵中的一半,碉堡里的潮气很重,地上湿淋淋的,“天花板”上络续的有水珠滴落,显然这钢筋水泥碉堡可能是个“海沙屋”,或是有偷工减料之嫌。我们的寝具,包括被子与枕头,白昼有大太阳时要搬出去晒干才行。我们的卡宾枪只须三天没上油就会出现锈痕,这但是我们赖以自卫的火器,我还得要时时督促弟兄们别健忘擦枪。
起始还在花莲时,连上的老士官们就一经告诉过我,东犬岛是他们最不思驻防的场地。原因至极神圣,那处的生活条件很差,淡水是靠登陆艇每月两次运补来的。每个东谈主每天只分派到约莫一个米酒瓶量的淡水。我们从早上刷牙、洗脸驱动,到烧饭、烧菜、解渴、洗内衣裤,所配的水量全在此。在台湾时,我们但是每天都要沐浴的。但是因为东犬岛水资源欠缺,这种“浪掷”水资源的事,能省就省了。连上的老士官们,教我们如何用一种可以在海水中起泡沫的罕见肥皂,用海水来净身。试过几次后,发现海水黏在身上也不好过,必须用更多的珍稀淡水来揩拭,是以无谓海水眷恋也罢。至于如何铭刻把每天洗脸刷牙时的“废”水留住来,检朴的在就寝前擦抹身段的“要害部位”,是岛上每一个东谈主需要磨真金不怕火养成的“好风尚”。碉堡旁战备壕沟里的土壁上,被挖了不年少坑洞,放了一瓶又一瓶的“战备水”。这“战备水”是用空的米酒瓶,装满了鄙人雨天时,官士兵们用好处的纸漏斗所接的雨水,水装满后用烛炬滴腊封口,置入坑洞,手脚万一发生战事淡水无法运补时之蹙迫饮用水,可见“水”在岛上之珍稀。
铭刻岛上如实是有一个大概是井水属目的小水池,约有四平方公尺的面积,水深才不到三十厘米,由于咸味太重,只比海水稍淡,不成饮用,时常见老士官来洗衣服,池水极其污浊,对缺水的驻军,毫无匡助。至于岛上几十户住户是如何处分水的问题,我就莫得去筹商过啦。
当年我们岛上莫得发电站,营部有一台袖珍汽油或柴油发电机,不定时的一次发电两小时汉典,这是供营部放映电影之用。没错,我们防范外岛的官兵有相配新的电影可看,何况如故免费的。天黑时,碉堡里用煤油灯来照明。但是煤油供需也有限,主要是烧煤油炉作念烹调用的,得省着用,是以每一个碉堡都另外加配些烛炬。我们晚上的文娱节目,是以床为桌,点着烛炬,每四、五个东谈主围成一圈,坐在床上用扑克牌玩“捡红点”。由于上级三令五申,不准赌钱,是以我们就赌烟草,一朝有胜负,全球就玩得颇讲究的。我们每个东谈主每月都配有免费的四条、悉数四十包给空军专用的“814”烟草,即使每天抽一包都抽不完的。此时,我的月薪也加多了80元的外岛加给,达到700元啦!
岛上有个福正村,住有渔民数十户约百把东谈主,操福州口音,福州女孩子长得洁白绮丽,几十年后,看到一篇著作在奖饰福州女东谈主,说是“福州出好意思女”,这少许我是完全痛快的。福州话极从邡懂,好在他们也可以普通话交谈。连上的教导长警戒我们不要轻信这些当地渔民,交游时须避谈与军方相关事务,因为他们的渔船可能在出海后,驶入对岸的口岸,谁知谈他们是心向那一边的。但是我们时常向他们买很簇新的渔产,不论是鱼鳃还约束开合,仍在苟全人命的黄花鱼,或是凶猛挥舞着大钳子的海蟹,都是一块钱一斤,银货两讫,皆大欢欣。
每半个月会有一艘满载的“好意思”字号登陆舰来运补我们东犬岛的合座驻军,包括军粮,淡水,弹药,油料,烟酒,公文与信件等。军粮有牛、猪肉﹝肉过问罐头﹞,米面,口粮饼干,蔬菜罐头(至极要害,因为东犬岛不产蔬菜)等。约莫每四餐中,我们有一餐是得用口粮充饥的。口粮与罐头滋味还可以,但是餐餐都吃的话难免会吃腻,我们常常会拿去与当地渔民交换一些海鲜转头吃。
因为莫得大饭厅,各碉堡单独开伙,我排里的老士官张全义班长厨艺一级棒,他的红烧黄花鱼,透澈可以上五星级大饭馆的菜单。海蟹每只都一斤以上,我们常当宵夜吃,开几瓶台湾米酒,归正都是男生,吃宵夜时可以高声讲一些咸湿见笑,让一天的病笃豪情磨蹭一下。
马祖列岛纬度比台湾稍高少许,我们到达时是冬季,气温很低,早上起来,唯有摄氏几度汉典,时常会见到随地白霜,这是台湾本岛的平川上生僻的风光。每位官兵都发了一件厚紧要衣保暖,那些大衣已不知谈被些许东谈主穿过,我思也从未拿去清洗过,一股怪味加霉味,但是没它又不成挡寒风,只好执着鼻子穿,但是过了几天也就风尚这怪味,有如入鲍鱼之次,久而不闻其臭啦!
与“见山不见海”的花莲营区相比,东犬岛上险些每一个碉堡都是“海景屋”,我们的碉堡靠近西方,天气罕见晴朗时,肉眼可以望见大陆的海岸线,日落的好意思景险些天天都有。晚饭后,坐在碉堡前方的草地陡坡上,嘴角叼一只“八一四”,落实了“饭后一枝烟,怡悦似伟人”的成语。此时,除了有节拍的波浪轻拍声,四周十分寂寥,金色的海面,偶尔还会点缀着晚归的小渔舟,配上那满天的彤霞,这战地好意思景,我险些每天都可以贪念的尽情享受。
东犬岛北面山丘上,有一座英国东谈主在清同治十一年﹝公元1872年﹞建的灯塔,塔高约二十公尺,塔座是用牢实的花岗石所砌造,塔身是传统圆筒形灯塔建筑,内有盘旋朝上的石级。我们抽空去逛过,拾级走上塔顶,只见上头设有服务平台,围着铁雕栏,塔顶是圆拱形铸铁灯罩,保存竣工,目前已被列为国度二级遗迹。仅仅因那时的国、共对峙,灯塔已罢手使用,塔顶的玻璃灯罩都被我们国军用深色油漆涂得不透光了。最近上网,得知东犬灯塔不知何时又大放明后了,大概与两岸的情势轻视相关。不过目前连渔船上都装配有GPS,用卫星来导航,那灯塔的作用就不再那么要害啦!
由东犬山朝下望:这张由网路高低载的东犬风景区相片,应该是由东犬山往下拍的。相片上残余的“反空降桩”或是带刺的铁丝网桩还寥若辰星在目。记忆中的东犬岛是光溜溜地,这张相片中出现的青翠树林,说明这是全岛绿化以后拍摄的。(作者提供)近邻约十五分钟船程的西犬岛,在东犬岛西朔方,面积好像比较大少许点,有一个高炮的大炮连常驻,这东西二犬的AAOC指挥中心就设在西犬岛上,它亦然当年时常对大陆作侵略性膺惩的反共救国军(即是我们的“水鬼”,或蛙东谈主﹞之基地,传奇那时上头还驻有几名好意思国军事咨询人,主要任务是监听中共的无线电通讯。1972年,这两个小岛被更名为东莒岛与西莒岛,大概是取“勿忘在莒”之意吧。
驻防东犬岛期间,我还去参不雅过几个陆军的榴弹炮阵脚,大部分是155榴弹炮。在一个岩穴内,我曾看到一尊威力苍劲的八吋榴弹炮,但它的阵脚预防工事还在赶工中。据说823炮战时,我们国军即是靠几门八吋榴弹炮把老共的炮火给压制住的。还有东谈主告诉我,在金门的炮战中,好意思国的第七舰队中一艘主力接触舰,在中国二十哩的领海除外,放射了两发舰上的十六吋炮,朝着厦门火车站打,弹着点的爆炸威力十分苍劲,一公里范围之内,系数建筑物包括厦门火车站都全毁,炸死了好几百东谈主。难怪当年新华社痛责好意思国,以为他们使用的是袖珍战术原枪弹。唉,死的都是我们自家中国东谈主,没什么好夸耀的。
“夜夜查哨”的日子
205营的炮兵据点,是在近山顶上,也即是我们碉堡的上方三、四十公尺处。我们的下方是陆军的碉堡,他们在白犬列岛驻了一个团的军力,团部好像是设在西犬岛上。我服役的1968年,是“八二三炮战”十周年,教导长告诉全球,打到马祖本岛南北竿的中共炮宣弹,说是要“好好庆祝”823十周年。这“庆祝”的方式,不过加强送突击队(也即是“水鬼”)来侵略我们外岛驻军。据教导长说,我们进驻的前几个月,靠海边的一系数这个词班的陆军单元被“水鬼”乘黑给“摸”上,哨兵遭割喉,连警讯都来不足发出,在碉堡里酣睡的阿谁班,传奇是被“迷香”给迷倒了,全员被不知不觉的割了喉。到天亮时,左近的单元才发现,惊骇全岛。恐怖的是,每具遗体都缺了右耳,那是被“水鬼”割去报功啦!不过这是“传言”,真实性有几分我很难判断。
有这种可能的突发情况,天然大大地加多了更阑查哨的危机性。调到东犬岛以后,连上只剩我这一个排长,我就成了永久性的连值星官。不过士官长钟赟德劝慰我,说我们防范在山腰上,比靠海边的陆军单元相对要安全得多。但是我们这个连散播在四个据点,都在山腰上,每个点相距约五十公尺,有羊肠小路连结,其中一个最大的据点是营部,营内主座与连部王人备住在那处。每晚的查哨,是我这值星官的服务之一,是以我每天在凌晨一时,要来去三百多公尺查四个哨。由于哨兵知谈我每晚查哨的时间,是以如果逾时没看到我去查哨的话,他们会以为我有可能被老共的“水鬼”给“摸”掉啦!到凌晨两点他们接班时如果我还未出现,哨兵会发警讯的。这查哨的动作,有互谈吉利的附带作用。
东犬岛的晚上不知谈为什么常常是暗澹一派,连蟾光都少有,以前听东谈主描摹一派暗澹是“伸手不见五指”,这会儿我是亲眼考据的。本身伸直手臂,别说是五指了,我还确实连手掌都看不到呢。
查哨时,我右手平端着一柄已上好膛,开了保障的卡宾枪,仅仅手指不扣在扳机上汉典,左手拿着一个灯光向下的军用手电筒,一个东谈主走在阴晦的羊肠小路上,真个是“步步惊心”。
由于是在前列,查哨“口令”每两小时换一次。这口令的内容是东犬岛指挥部统一订的,每晚都不一样,天黑以前传达给全岛各单元。我每天晚饭后获得营部去拿当晚的口令。也不知谈制定口令的是指挥部的何方傻子,少许创新感都莫得,由晚上十点到清晨六点,回答口令就只在“刘备”、“关公”、“张飞”、“赵云”、“黄忠”这五个三国蜀汉东谈主物的名字上打转,仅仅法例是每晚不同。比喻昨夜“张飞”是十二点到两点,今晚可能变成四点到六点。凌晨时候,全球的脑袋都不会像白昼一样了了,尤其是回答口令就唯有这几个,病笃之下很容易记错。我每晚得查哨,查哨转头后又病笃得久久不成入睡,是我这辈子记忆中最不悦意的教训之一。
到达东犬岛的第三天,我在营部看到一花一黑的两只混种狗,据营部的士兵奉告,这两只狗是上一批防炮营留住的,这就拆穿了以前“换防不留狗”的坏话。这两只狗的名字与其体色相符,即是“阿花”与“阿黑”。其中阿花对我罕见友善,就被我带回通讯排的碉堡饲养。与我混熟以后,不知何时驱动,每晚查哨时,阿花会自动地侍从我一起查哨,我家里养了多年的小狗,都莫得这样乖巧,更阑有伴同业,让我清静不少。
由于徐副营长在换防时,已调升到马祖南竿的团部任管东谈主事的顾问主任,我们换防之后,来了一位新的副营长。营长在一次朝会中,布达了他的任官令。这位副营长是行伍诞生,颇为夷易近东谈主,很快就与全球都混熟了。即是因为混熟了,他就有少许绝不注重的容颜。有一天,已近黎明,但是天色如故暗澹一派。副营长可能是吃坏了肚子,爬起床来走向离营区不太近的茅厕,途中际遇我们营里的哨兵。哨兵在阴晦中忽然听到脚步声,高声喝谈:“口令”!副营长也许脑袋里如故摸头不着的,忘了该答的口令,就随口说:“是我啦”!哨兵没听到正确的复兴,也有点儿慌,再大喝一声:“口令”!副营长又没好气的说:“唉呀,是我啦”!此时哨兵“喀嚓”一声,把卡宾枪上了膛﹝为防误击,哨兵的枪庸碌是没上膛的﹞,再厉声喝谈:“口令”!这会儿副营长吓慌了,飞速说:“是我,X副营长,我记不得口令啦”!此时哨兵终于阐明了副营长,凶狠貌的告诉他:“照规则,你第二度答不出口令时,我就该一枪把你给毙了,管他X的你是谁”!副营长不以为忤,马上认错之余,鄙人一个朝会中还罕见拿起这件事,把这充员的哨兵报上去记了个功。
“枕戈坐甲”的日子
惊慌失措地过了几个月战地生活,正暗里庆幸一切吉利无事,再过两个多月就要退伍的时候,景色就来啦!大概是四月中在一个日月无光的晚上,约莫是清晨两、三点支配,我才查完哨回到本身碉堡,奖励了跟随我的“阿花”一块干粮饼干后,正待诽谤豪情宽衣上床,西犬岛上的防空指挥中心AAOC片刻来了个电话,蹙迫地要找我们的营作战官,说是海域多情况,要他转达系数枪炮据点作接触准备。原来AAOC雷达幕上在二十分钟之前,就已发现存两个可疑“指标”,从四千公尺外向我们东犬岛航来。这两个“指标”目前已接近到距岸不到两千公尺,何况分放出来四个“小指标”,赓续向东犬岛鼓吹,很显然是有企图的。不久,在白犬列岛的陆、空军都已被讲演收场,悄然地照预定的蹙迫应变表率进入接触位置,但是王人备稳定地按兵不动,全岛也完全熄灯熄灭,耐烦的拿着火器,不知不觉地等四个“小指标”赓续往海滩前进,陆军退步部队也实时掀开那时颇为先进的“夜视镜”,盯着海边看。过后得知,“大指标”应该是机风帆,“小指标”则是“水鬼”们的交通用具,大概是橡皮艇之类的。
此刻我们碉堡中也已全员戒备,紧锁碉堡门,全球端着上了膛的卡宾枪,坐在不雅测孔前去外察看。莫得多久,滩头碉堡的守军终于目视到正要涉水上岸的“水鬼”,一阵自动火器的射击声燃烧了战火,陆军部队坐窝对空放射了数枚照明弹。把海滩给照得通后透亮,败露了海滩上的一群“水鬼”行迹,他们无险可恃,无处可逃,在隆隆地枪炮声中,全成了瓮中之鳖的活靶子。
就在我们碉堡上方不到四十公尺处,有一个我们防炮营的“四联五零机枪”阵脚,那闲居对空的枪管,此时是朝向海滩猛扫,五零机枪的千里闷砰砰声,比我们熟练的三零步枪射击声大了好多,加上每四发中有一发曳光弹,在夜空里十分壮不雅。我们以前在花莲演习时,都是在大太阳下,看不见曳光弹拖的尾巴,这时看起来就像是施放国庆炊火,煞是壮不雅。半小时后,枪声才渐渐稀落,我就这样经历了生平第一次,也应该是独一的一次战地教训。对我们这半山腰上的空军陆战队而言,由于这不是中共打大范围登陆战,我们在山腰上又不必与“水鬼” 们刀兵相见,是以“看侵略”的因素居多。对这一世可贵的教训,我该是忻悦大于畏惧吧。
白犬列岛舆图:白犬列岛于1972年更名为莒光岛,目前一经成为马祖的热点不雅光景点之一。图之左上方﹝西朔方﹞是西犬岛,右下方是我驻防过的东犬岛。岛的南端是岛上的制高点东犬山﹝120公尺﹞,我们的碉堡就在面西的东犬山腰上。猛澳港南方有一个小沙滩,那即是我们与“水鬼”交战过的场地。(作者提供)其后得知,此次来偷袭的“水鬼”十余东谈主,被本身全歼。停留在海面良策应的两条“大指标”机风帆,则被防范在西犬岛上的大炮营,精确地以雷达诱掖的两发“90炮弹”同期击千里。
闹了一整夜,到天快亮时,我们通讯排就接到营长的敕令,加入了陆军部队去搜索可能的残余“水鬼”。东犬岛上四处都是备战时才使用的碉堡,好多这一类的所谓“碉堡”,都仅仅有个射击口的单兵接触使用的小掩体汉典。我们通讯排全排十几个东谈主端着本身的随身火器半自动卡宾枪,在天色微明时,惊慌失措的驱动搜索附近的十多个碉堡,其中有一个稍大的碉堡是我们闲居储粮、水用的,竟然发现碉堡门是半掩着的。我转头问士官长钟赟德:“你昨晚没关好门?”钟士官长忽闪其词的应了声“大概吧”。但是也不成不进去查搜检,我只好饱读起勇气一脚把门给踹开,好在啥都没查到。“水鬼”庸碌使用的是全自动火器如冲锋枪之类的,我们的卡宾枪乃好意思军二战剩余物资,是透澈压不住这些“水鬼”的火力。一朝真的靠近面干起来,我们就唯有“为国捐躯”的份了。
往后我们的日子就更不好过啦,老共在对南、北竿的心战喊话中(我们白犬列岛距离较远,听不见心战喊话的),口口声声要替他们死难的弟兄们复仇。我们料思老共是不太可能打大范围登陆战的,概况是又要来摸哨。“水鬼”都是晚上才来,是以我们在大白昼时才“敢”闭上眼睛休息,晚上至少一半弟兄得要“枕戈坐甲”,提神对岸的“水鬼”来报仇。我每晚的查哨也增为两次,作息时间昼夜倒置,日子真的是用熬的。
终于退伍啦!
七月初,终于熬到退伍啦!营部把我们八位预官集结起来,藉六月底加菜之便,办了一个欢送会。我与连上的士官兵昼夜相处了一整年,所栽种的“创新情感”天然相配浓厚,欢送晚宴上,全营官兵大喝了几十瓶台湾米酒,我被强灌了近两瓶。当借酒装疯的老士官们用湿润的眼眶看着我,理性的说:“排长,你一个多月之后,就要飘洋过海去好意思国了,我俩这辈子大概无缘再见,总得给我干了这一杯罢”!我脑海里不禁泄漏出那王维在“阳关三叠”里的句子,“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东谈主”,你且说说看,这杯米酒能不干吗?这些约莫六盎斯的羽觞,二十几杯喝下去,能不醉吗?那晚,我生平第一次喝醉,是被抬回碉堡的。
苍井空A级在线观看网站眼看就要离开东犬岛了,我天然有点儿“脱离愁城”的嗅觉,但如故好舍不得目下的一切风光,那葳蓁的碧海蓝天好意思景,与那辽阔缺乏可见的祖国江山。那些被动远走高飞的老士官们,他们对两岸对峙时局之无奈,与深埋心中的、驴年马月的返乡渴慕。他们与我“哈啦哈啦”时,说的即是我从小熟练的川音,那份亲切感,是罕见容易打动我“游子心扉”的。那看似轻便而湿气的碉堡,曾经是我挡风躲雨的窝,兼蹙迫景色时的避风港。那群桀黠的台籍充员兵,因为和我年龄相近,也莫得真的把我当“主座”看待,常“目无尊长”的校阅我那半音调台语发音。天然,我最顾虑的是那跟随我查哨的小狗“阿花”,不知谈是否会被逮到厨房成为“加菜”的冤魂。
离开东犬岛的前一晚,我们本身碉堡的值班哨兵是台籍充员兵小叶。他是充员兵中与我交情最好的,一个十分纯朴,唯有初中学历的农家子弟,参军前在家襄理务农,连烟都不会抽。在我任排长的一年期间,他也从未让我费神过。看着我领导着“阿花”要去进行临了一次查哨,他有些感伤的问我:“排长,来日以后,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你啦?”一时间,我还真不知谈该怎么劝慰他,只得说:“我不会就如斯在这世界上湮灭的,待会我把我台北家中的地址给你,我父母会替我转信的。请铭刻替我保护那伴我查哨的小狗阿花,别让它被伙房给拖去宰了加菜。”
本以为退伍时是要乘坐那半个月来运补一次“好意思”字号登陆舰的“便船”回基隆,但是上级敕令系数退伍预官获得马祖南竿岛集结,坐比较“安全”的“中”字号登陆舰返台,是以我们必须搭每天只对开一班的离岛交通船先去南竿。
离开东犬岛的那天是个大阴天,天然不是台风天气,风波还真不小,也不知谈是几级风波,东犬猛澳渔港停的那艘约二十公尺长的小交通船,即使是绑在船埠上,也看得出在海中有半尺多高的升沉。这交通船是船主兼船员,完全一个东谈主包办,能否在风波中开航,由他说了算。我们八个空军退伍预官基本上已无军东谈主身份,换上了常服,拎着神圣行李,王人坐在船埠的石阶上,吃完午餐的干粮,焦炙的等着船主作念何时起程的决定。船主等了半小时,眼看大伙儿告老还乡,告诉我们这风波虽嫌大一些,但是莫得太大的危机性,再等一小时,天候也不见得会大幅改善,不如目前就走,仅仅晕船的契机要大一些。
我们行李都已打了包,也与相处了一年的军中袍泽谈过别,目下已莫得其他采纳,我们八东谈主彼此对望一下,天然都有点儿害怕不安,但王人备上了交通船。这交通船有高低两层客舱,可容约二十位乘客,除了我们八个预官外,还有四、五位衣服常服的乘客,显然都是有军东谈主身份的年青东谈主。船主发给每位乘客一个吐逆袋,要全球尽量先坐满基层客舱,一方面可让船的重点稍低,在风波中比较稳,另一方面,基层客舱的摇荡也小一些,比较不易晕船。船的驾驶台设在上舱的上头,大概船主是要坐得高高地以便眼不雅八方吧。
船才出港,我们就已体会到它在茫茫大海的风波中是何等地细小与脆弱,船身支配扭捏险些各达二十度,这支配四十度的摇荡,加上近两呎的高低升沉,让乘客们迅速的填满了吐逆袋。十五分钟后,合座乘客除我除外,王人备晕瘫掉了。说也奇怪,我天然也小吐了一口,但大致上莫得像其他乘客一样,七晕八素的漂泊不得。眼看下舱一派错落,我决定到上舱去望望。只见上舱的几位乘客亦然一付惨状,正在彷徨该坐那里,顶上响起船主的声息:“可以呀,你还能四处走动,要不要到驾驶舱来望望”?我酷爱的爬上驾驶舱,挤在船主死后四处查察,片刻在离交通船左边约一百多公尺的海面上,看见有一艘与我们大小相配的船“并肩”而行,船主告诉我,那是老共的监视船,时常靠过来看是什么样的乘客在船上,我仔细端详,果然见到那船上有一个东谈主在用千里镜看我们,十分钟后才驶离。船主说,这是他们的常规,是以我们这里的乘船规则是不得穿军装,让老共“猜不出” 乘客的军种与身份。
驾驶舱在风波中支配扭捏的幅度比下舱大得多,连船主都在作呕,但是他莫得效吐逆袋,不一会儿,我就晓悟到船主的吐逆“高作”,他是乘着船在支配扭捏的最大幅度时,快动作地拉开窗子,伸出脑袋平直吐到海面,完全没混浊船身,那吐逆与船的扭捏幅度之高度配合,简直是神乎其技,精彩得让我叹为不雅止。在我的惊羡声中,船主故作英俊的说:“没办法呀,我要是把驾驶舱搞脏了,计帐的工友即是我本身啦”!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后,我们终于在马祖南竿岛上岸,全球头昏脑胀的先走到团部去办退役手续,然后住进了全军管待所,内部的开采虽仍轻便,但是比起碉堡来,已属“五星级大饭馆”,我们都洗了几个月以来的第一次淋浴。两天后,终于搭上一条返台的“中”字号登陆舰。在船上际遇好几位同期退伍的忖度打算军官,包括在通校受训时,睡在隔铺的成大电机同班同学林叶明,他是防范北竿岛某小炮营的通讯排排长。座谈中,他完全了了两个多月前,我们白犬列岛进入接触景色那今夜的详备经过,仅仅在战地音书远离,不知谈我那时是身临其境的。
这“中”字号登陆舰终于在本身军舰护航下,缓缓驶离船埠。记忆中,大伙儿对离开马祖好像都莫得什么依依不舍的离情,在船面上、船舱里,我们一面喧嚣的玩着扑克牌,一面喝着马祖特产的高梁酒,一付庆祝“浩劫不死”的容颜。
回到台北家中,第一件事即是在澡缸里泡了一个多小时,仔细计帐了一下。享用一顿丰盛〈与东犬岛的伙食相比〉的晚饭后,与父母亲谈天我的外岛教训,我问父亲报上有莫得登我们打“水鬼”的新闻,谜底是“莫得”。思来亦然,不就仅仅打千里两条老共的机风帆嘛,小风光啦!
跋文
放洋前,我参加了事务官朱及瑞的婚典,他到了花莲以后才结子确当地女友,这会儿成为他的好意思娇娘。婚典上,我们八个205营的预官至少到了五位,大伙儿都对朱及瑞的“快手快脚”,交游半年就娶到媳妇的武艺十分欣羡。江光雄还铭刻我们有一次在谈天时,我曾经告诉过他本身千里迷于“集邮”的事,在我离台前两天,他专程探问我台北大直旧地,送了我刚刊行的一套五张,印刷精细的“辉煌上河图”邮票作念顾虑。他言不尽意地告诉我,改日在海外先容精湛的中中文化时,这套邮票该是绝佳的解说用具。这样多年昔时了,每次见到这套邮票,都会思念到江光雄的盛意。只能惜我们八个预官目前早已失联,也都是七十岁高低的“老东谈主家”了,但愿全球都还健在,随机此生还有重逢的契机罢?
约莫来好意思一年多以后,收到一封夹带了我一又友来信的乡信(刚到好意思国时,我与同学与一又友之间,即是靠这样的方式从头集结上的)。来信的这位一又友竟然是排里的充员兵小叶,我迫不足待地拆封看信,信中他告诉我他已退伍返乡,以前是不许用军中地址与海外通讯的,是以他退伍后才与我集结。他带给我一个令东谈主伤心的消息,那每晚跟随我查哨的小狗“阿花”,临了如故莫得逃过被宰食的运道。接替我排长位置的预官,曾经勤勉营救过阿花的倒霉运道,但是在205营轮调离开东犬时,两只小狗又是在荣团会的表决下,双双沦为刀下冤魂。我已不铭刻给小叶的复书是怎么写的,只铭刻写那封信时,是“泪珠与文字王人下”的。
临离马祖时,我把这几个月存下的两千多元“马祖币”,一对一的换成了新台币,回到台北后,连同那只藏在鞋子里的金阻抑,一并交给我母亲了。我知谈家里为了筹措我的两万元单程飞机票钱,在九故十亲之间标了一个“会”,此后两年间,手头会很紧,这是留给父母救急时用的。
事隔四十三年,母亲升天后,我在母亲留传的少数金饰中,喜见那只我在花莲买的金阻抑还在,我认得它是因为金阻抑由直形扳回成一个圆圈时,体式是不规则的,再加上那是母亲仅有的一只莫得加过工的“丑”阻抑。这样多年来,母亲就没舍得把它换卖作者用,留住来还回到我手上,让我看了是又欢娱又感伤。我们的上一代,在他们年青时所经历的地广人稀,果决不是我们这些在台湾安定环境下成长的晚辈们所能浪漫思像的。父亲是靠一只扳直后藏在鞋里的金阻抑,才得急躁的逃离红祸,在九龙找到流离失踪的家东谈主。思到我们一家四口能在外乡重聚,竟然是靠一只金阻抑,对我而言,这只已诬陷得殊形怪状的金阻抑,其代表的道理是远高于履行价值的。
前几年的一个耶诞节,我收到小犬子送的耶诞礼物,竟然是一柄已妥善规复,何况还可以使用的卡宾枪,以至还包括了原装的刺刀以及枪套、弹匣。这是因为孩子从小长大就在听他老爸讲古,也爱上了他老爸时常“吹嘘”的卡宾枪。其实卡宾枪是有严重过失的接触火器,威力与准确度都不足那时模范步兵火器M1半自动步枪。独一优点是轻巧,只重五磅多,射击时险些莫得后座力,是以成为炮兵与伞兵的随身火器。国军复古好意思制,高炮部队使用的亦然卡宾枪。在我检视把玩之下,出乎我料思的发现,这柄卡宾枪竟然表明是IBM制造的,是的,即是阿谁制造电脑著名于世的IBM。原来在二次大战时期,好意思国寰宇工业总动员,不少民间工业都加入军工坐褥,IBM在肯塔基州制造打字机工场的坐褥线,很容易地就被改变成为军品坐褥线,大批制造了包括这批卡宾枪在内的火器。
由此看来,好意思国一般工业在战时的应变材干,愈加增强了她本已深厚之国力。日本军阀不见及此,以为偷袭珍珠港,击千里了一批好意思国舟师的主力战船,而后又击千里了四艘好意思国航空母舰,就此瘫痪了好意思国舟师。那知好意思国以举国之力,在1941年珍珠港事件后的短短两年间,竟然又赶工建造了快要二十艘更新式的Essex级航空母舰插足太平洋战场,扭转了战局。(Essex级中一艘名为Lexington的航空母舰,如今停在德州Corpus Christi 市的口岸手脚浮动军事博物馆)。临了日本吃了两颗原枪弹,只得招架顺从,这核弹浩劫是日本鬼子自找的,怪不得投弹的好意思军。
前一阵子,林叶明从芝加哥来德州出差,我约了住在德州李察逊市多年的刘英毅来相聚。两位都是我在空军通校受训时,一左一右的“邻铺邻兵”,林、刘与我三东谈主其后下部队时都担任过小炮营的通讯排少尉排长。我们酒足饭饱后,一谈把玩这只老卡宾枪,留住一张可贵的相片。
目前回思起来,我们这些当年在台湾长大的男孩子们,“服兵役”是我们成长经过中相配要害的一个表率。靠近虎视眈眈的中共,东谈主口唯有六十分之一的台湾,兵源是一大问题,乃别无采纳地给与“全民皆兵”的策略。全台不分男女,从中学驱动就招揽最基本的军训,各学校里的军训教官即是教我们射击的敦厚。男孩子们年满十八岁后,“服兵役”更是成为国民应尽的义务。在军中操练了少则一年,多达三年之后,不论是在体魄与社会教训上,都让少不更事的我们在踏入社会之前,有一个试验的契机。退伍时,我们这些小男生多些许少都会有“终于长大了”的嗅觉。
告老之年,回顾那些“从军报国”的日子,心中如故有“狂潮倾盆”之感,那毕竟是我一世中最“热血滚滚”的一段,是我一辈子忘不了的!
(2013年8月脱稿于德州)欧美无码